养母是四川南充人，出生在一个煤伙计的家庭，她的父亲娶了两个老婆，大老婆常年做工，空余时间做家务，小老婆年轻乖巧，备受男人宠爱。
大老婆就是养母的母亲，是纺织厂的女工，整天劳作，收入却要上交；自己和孩子没有一分钱花销；平时还要承受男人和小老婆的欺凌。劳累、病痛后，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落泪。
养母的父亲很胖，性情暴躁、冷酷。虽是卖煤伙计，却声名狼藉，这些臭名来源于缺斤少两与蛮横，所以街坊厌恶、唾弃他。
清贫而庞大的家庭，生活自然拮据。两个人的收入要养十几人的家，压力可想而知，养母十岁起，就要独自料理家务，煮饭、与同父异母的妹妹抬水，照看自己的弟妹。
沉重的家庭负担，加剧了他父亲的狂躁、诡异与暴力，并将它发泄在她们母子四人身上。
看着母亲被暴打及自己与弟妹不公平的待遇，血泪般仇恨铭刻在她幼小的心里，在父亲与小妈看不到的地方，她就操起父亲样的凶狠欺凌异母弟妹。
每次施暴，总觉不解气，没有更畅快地发泄，有时，她渴望把他们其中一个人挵死。慢慢的，她就成了另一个父亲。
五十年代初，养母离家进了一个川剧团，因泼辣与完美的高音，没多久成为那个剧团的台柱，若不是脸上有疤，养父或许娶不到她，我的命运也将被改写。
我五岁那年，因斯文乖巧而被养父看中，随之被领养。养母不喜欢，皆因我的性情太像她的小妈，勾起她童年记忆与暴虐。
那年，我接受养母早期教育是暴打，别无其它记忆。转过年开始学习擦屋子、煮稀饭、擀面条，学得快，错的多，打就更多了。
养母打人的技巧很多，彼有研究。先是用一把竹条梱在一起，手握柄端，将我的衣裤扒下，露出裸肉，然后，她高举竹条狠狠抽下，如果疼得乱动或有哭泣的声音，暴打会加剧，也更刺激她畅快淋漓的发挥。
后来，因竹条匮乏，她让养父做皮鞭，做那种柄长十公分，鞭长三十、棱厚二公分的鞭子，很象红岩中江姐受用过的缩小版，这是她最得意的创意。
养母说：这种鞭只伤皮肉不伤骨，用起来爽手！
打是每晚必修，即使白天，也躲不过她喜怒哀乐时的手脚并用，这种打来得突然，没在预兆。明明看她在阳光地笑，却突然见你身上的一点污渍或衣服上一个破洞，五指锤会瞬间落下，砸在头顶非常疼，若落泪将记在睡前的鞭子上。
不管怎样，都抹杀不了童真的灿烂。白天，我常忘记一切，欢快地融进小朋友中尽情嬉戏，玩得越开心，离打就越近，这是不挣的规律。
直到太阳偏西，心才会紧似一阵，全身肌肉在绷紧，恐惧、难挨，就如人将被杀，却先要用刀子在眼前晃动，那种揪心的痛，比真正受打还难受。
我常焦躁地在屋子里转动，喘着粗气，手脚冰冷，越是这样，越出差错，有时不小心碰坏东西，或做出其它养母不允许的事，打来得更确定！
后来，养母玩腻了，说要换一个方式教育。即每晚在临睡前，累计一天中我做错的事，算下要抽多少鞭子，为了奖惩分明，打可以免去，但要看表现。
所谓的表现：是挺胸直跪地顶水碗，时间没有上限。记忆中跪得最久一次是半夜，我自做聪明地把脚后跟垫在屁股下，后来被发现，属于违规要加罚。
不知什么时候，头顶的水碗在一次瞌睡中掉落，那次，被打得最重，全身裸抽，后背的皮肤最嫩，皮鞭吻过，专心的疼，几乎令我无法承受，我满坑地翻滚，最后，脸上也爬满了紫色条纹。
随着时间推移与我的发育，裸抽慢慢变少，但接踵而来的是谩骂。养母是川剧高音帮腔，又经过专业训练，功底浑厚，骂起人三小时不重样，不歇气。
骂的教育最令我难堪和困苦，什么‘婊子、窑姐、卖Ｘ的、地主崽子……等等，听久了，都记不起骂的内容，但有一次，最令我痛苦。
有一天，一对姐妹来我家办事，偶遇我的家教，她们双双站在我面前，养母告诉她们：我长大就是个婊子，卖Ｘ的，Ｘ上都是稀屎……
那姐妹看着养母的表演，直笑得合不拢嘴还不愿离去。我立定式的与她们对面站着，一种耻辱的羞愧令我无地自容。直至几十年后的今天，我仍对她们有种敌意。
习惯找个角落落泪的我，却不习惯这无休止的精神磨砺，十一岁时想过死。那天，养母说：你有胆量把我拿出来的鼠药吃下，我就不打你！
那是一包脱了皮的小麦，被鼠药染成粉红色，看着令人做呕，我没办法吃下，于是，只有接受皮鞭之苦。
第二次吃农药在十五岁那年，养母不知道，我一个人爬到棚顶找到它，一块半透明的固体，有点象冰糖的样子。把它放进嘴，虽然没有异味，却是难以吞下的苦涩，吃不下去。
望着镜中细眉、大眼、肤白似雪的自己，真的不忍心离开这个世界。我企盼着，将来总有一天，一定会有个英武的少年向我走来，给我温存、给我疼爱。
这一走就是几十年，没有等到可人的少年，却走过漫长而艰难的人生，我即将过老去。而我与养母也二十年离别成永别，时至今日还偶尔能梦到，也是她虚情假意的微笑。
就是梦里我也清醒的告诫自己，她对我没有一丝善念，只能冷眼相看。
人生，错一步，步步错。可否有来世，我想做一个完整的人，守在父母身边长大，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结婚，生一堆孩子再幸福的走过一生。
注：本文写于7月8日22：49的QQ日记，结尾有改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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